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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臾敲开方晓玥的门，姑娘果然满脸病容，一点精神也没有。他将带来的水果和零食交给她，道，“尤琪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
“谢谢。”她哑着嗓子道谢，将他请进屋，“还是闺蜜好，没接电话就晓得我不好了。”
“她现在太忙了，昨天晚上才熬个通宵，实在没时间。”周臾并不进屋，寒暄两句就走。
方晓玥抬头，勉强笑了笑，“周教授，你现在就开始代表小尤了呀？我跟她是自己人，才不要你在中间客套。”
“刚碰见刘子昂了。”他笑眯眯道，“他也来看你？”
方晓玥狼狈了一秒钟，干干道，“就来看看。”
心知肚明的尴尬，偷摸走私被发现的无地自容。
“尤琪要是知道了，会很担心的吧？”他有些笃定，“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希望你受伤。”
她两手掐在一起，死死的，小声道，“你别跟她说，鸡婆死了。”
“你下定决心了？”周臾了然。
方晓玥圆脸上没了笑意，眼神越来越坚定，半晌用力点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会后悔。人嘛，总是有点追求。要是喜欢的都不敢去追，等老了后悔吗？就算他不喜欢我，是个坏男人，沾花惹草到处招惹，可我就是喜欢呀。”
以尤琪的脾气，肯定是要阻止的。然而男女感情，外人掺和大多数时候改变不了结局，当事人的真实心意才能决定事情的走向。
“祝你一切顺利，得偿所愿。”
方晓玥低头，不置可否。人生第一次恋爱，献祭一般付出所有，只为了不后悔三个字。可结局早就注定，现在只不过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而已。
尤琪靠咖啡顶了一个下午，临下班前终于将全部图纸整理完成。她分别备份了几份，给郑启明发了个短信汇报工作，便等着放工的铃声了。
得来不易的按时下班，情绪已经有点嗨了。
手机响起来，是吴硕的电话。
她有点不妙的预感，传说中领导最爱在临下班的时候布置工作任务，不会让她给遇上了吧？
“还在办公室？”吴硕的声音很精神，一点补觉的迹象也没有。
“在。”
“那行，你现在马上赶到西城来。”
“啊？”尤琪摸不着头脑。
“没听清楚？要我再说一遍？”吴硕不耐烦了。
尤琪小心翼翼道，“吴总，这是加班？还是私事呢？”
她和周臾刚谈上没多久，约会也才一次，好容易空了一个晚上，怎么又有突发情况？
“加班。”吴硕冷冰冰道，“带上笔记本，方案存图资料。其它还有什么，不必我交待吧？”
“明白。”
尤琪挂了电话，被吴硕强烈的嫌弃感整得心情不太好了。看来，搞定领导这件事刻不容缓，否则指不定连实习期都撑不下去。她收拾了一个大包袱，挂在肩膀上，给行政部报了外出。
从南城到西城距离十来公里，然而恰逢下班高峰期，尤琪眼睁睁错过了两趟地铁。吴硕有耐性，但对工作要求极高，也不听人理由。她二话不说，给打了车。
上车后给周臾发了个短信，哭丧着脸说临时加班，晚饭泡汤了。
周臾安慰她，正好他论文遇到个比较麻烦的难题，需要时间研究，所以改约周末好了。
尤琪捧着手机看他的短信，心里很不踏实地打鼓起来——周臾的表情实在过于完美温和了，几次三番的爽约，他居然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这势头，有点不对呀？
心事重重，尤琪抵达和吴硕约定的地方，他已经西装革履在等候了。见了她后，他二话不说道，“图纸和文档都带了吧？之前的修改意见处理了吗？项目基本情况，背熟了没有？”
“有的。”
吴硕点头，转身快速往前走。
尤琪只好拎了沉重的手提包跟上去，几乎小跑。
两人转出大街，进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吴总，我们是要去见谁吗？郑哥呢？要不要通知他也来？”
吴硕按下电梯，“他已经在招待客人了。”
“那这次主要是谈什么呢？”尤琪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必做，只要负责确保电脑运行正常，图纸完善。”
意思就是后勤了。
尤琪估摸着可能是商业上某些竞争的手段，谈谈方案之类的，她也确实帮不上大忙。
进电梯，上四楼，进了一个小会议室。椭圆形会议桌上坐了三四个人，郑启明正和谁谈笑风生，见吴硕来了后均立刻起身握手。
双方似乎极有默契，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提议看方案。
吴硕冲尤琪支了支下巴，她马上将手提包放出来，拉了笔记本电脑，插上会议桌的投屏。郑启明来帮忙，吴硕去叫了服务员上茶水和果盘，一切安静而迅速。
投屏准备好后，图纸文件一个个打开。郑启明接手后续工作，吴硕拿了指示板站前面去，开始讲解方案。
尤琪坐在最后面，负责全部后勤工作。纸笔，会议纪要，听方案人的茶水、烟灰缸。忙碌的间歇，支了一个耳朵听，不禁对吴硕服气。
他监督着熬了通宵，又连轴转了一个上午，下午不知道有没有休息，但转身却联系好人约定商量方案；此刻，他虽然眼底有红血丝，但精神格外亢奋，不见一丝疲惫；特别是穿着西装板正的身材，顶天立地一样。
她悄悄开了手机录音，郑启明发现后冲她笑了一下。她侧头小声道，“老大好强啊。”
“就是脾气臭，你忍他几回，能学到不少东西。”
方案讨论很快速，吴硕极具权威感和自信，几个人的眼神慢慢发生变化，开始感兴趣起来。
尤琪注意到室内气氛的变化，吴硕冲郑启明做了个手势。郑启明摸出手机给尤琪发了个短信，尤琪看着手机上‘订餐’两字，悄悄从后面溜出去，找服务员定了隔壁包间。
结束后，隔壁包间的餐食也准备完毕，吴启明乐呵呵将人给引过去。
如果打仗一般，终于可以场中稍歇。
尤琪趁这机会收拾东西，吴硕则是坐在椅子上，抽出一根烟来。
火苗忽亮，烟草的味道四溢。他道，“你男朋友没意见吧？”
她将电脑塞包里，抬头看他一眼，摇头。
“还来接你？”
“没有，他也很忙的。现在不太晚，吃完饭我可以自己回去。”
吴硕长长迂出一口烟，又狠狠吸了几口，起身道，“行。”
尤琪跟着他走出会议室，去包间吃饭。中间出门的时候，见他有些厌烦地揉了揉眉心，然而在进包间的一瞬间，整张脸又立刻浮出笑意来。川剧变脸，也就这样的功力了。
她将东西放在椅子上，溜了一眼桌上的酒水和饮料，出去找服务员要了温牛奶，每人一瓶。牛奶上来的时候，大家正喝得开心，并不十分在意。只有吴硕，若有似无地端起奶瓶子，瞥了她一眼。她冲他笑了一下，道，“喝这个，养胃。”
吴硕充耳不闻，嘴角勾起一个类似嘲讽的笑容，将牛奶推开，端起酒杯继续和人喝。
尤琪有点小失落，领导果然是不容易讨好的。
宴席过半，郑启明将钱包塞给尤琪，结账。
尤琪心下轻松，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回包间的时候，只有郑启明在。她诧异道，“老大呢？”
“转场子了。”郑启明打了个酒嗝，“哎哟我去，我真不行了。老大是铁人，怕不是又要陪一个晚上。”
这挣的，果然是血汗钱。
“那我们可以先下班了？”尤琪问。
郑启明挥挥手，“当然可以。”
“郑哥，老大这么拼命，压力很大是不是？”
他叹口气，“男人嘛，有口心气的都这样，更不用说他这样自持有才的。分手分得太不好看，可两边的情分都还在。他也不愿意一心怪女方，变只好找自己的原因。还不够强，还不够有钱，这世上，钱能解决一大半的问题呀。”
尤琪咕哝一声，“别搞得仇女了吧？”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她道，“郑哥再见，早点回家休息吧。”
尤琪累毙，不愿挤地铁，叫了个网约车直奔海城大。她靠在车后座上眯眼，设计虽然是很快乐的事情，但伴随它而来的各种杂物却十分耗损人的精神。如果这世上只有设计，而没有——
不，太贪心了。
作品是设计师对这世界观察后的结果，可世界便代表着纷繁芜杂。
如此，她便十分好奇吴硕的作品了。这家伙，将生活和工作分得挺开的，那么梦想呢？
车停在海城大物理研究所门口，七层的灯光大亮。尤琪心不在焉地下车，等不及周末再见面，上楼，敲开了研究所大门。
周臾来开的门，她瞧见他后，丢开包直接扑了过去。温温的柠檬香气，宽厚的胸膛，她使劲蹭了好几下，撒娇道，“人家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