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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身着长袍的身影径直穿过了仓库废墟，来到圣殿骑士和水兽战斗的位置。通过他们长袍衣摆的幅度，阿尔可以断定他们都配备着武器。
“跟我形容一下他们的样貌，太远了我看不清。”罗兰低声说，丝毫没有顾忌自己上好的衣服沾满了泥土和灰尘。阿尔刚才一度担心罗兰会跟不上自己，从而暴露两人的目标，却没想到这个胖子的步伐如此轻盈，即便是阿尔突然更换藏身处，罗兰也行有余力地跟上脚步。
“黑色长袍，光头，有刺青。”阿尔控制着超距视野。
“还有几个食人花家族的。”
“这里，就是白教的弗雷尔击退水兽的地方。”远处，身着皮甲的食人花族人走在队伍最前，来到一处地方停下脚步。
一个长袍点点头，示意清空场地随后盘膝坐下。
“今晚月色正明，吾主定会赐予我等方向。”
另一个长袍拉着一个孩童走到河边，那孩童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声，“唱诗班虔诚的幼童，敲醒吾主卧房之大门。”长袍说完，用手中的一段绳索把幼童勒死。
伴随着幼童临死前微弱的喘息，天边的月色忽然明亮了少许。
错觉吗？阿尔惊愕地想着。
“该死的，是七神信仰的那些疯子。”罗兰压低声音。
“七神？”
“回去再说。”胖子脸色难看。
信徒的仪式正在继续，“高贵家族的血液，换取吾主追溯时光之能。”
食人花族人闻言，抽出挂在胸前的匕首割裂自己的手腕。
“还有吾主痛恨的先祖信仰，请求欢愉。”长袍又拿出一个人类头骨，在月光下砸得粉碎。
幼童死亡，血液横流，亵渎行为。
虚空中略过一阵满是欢愉的轻笑，分不清男女老幼，夜风骤然挂起龙卷。
一阵无法明说奇怪感觉，忽然在空气中无声地蔓延开来。
难道他们真的惊动了神明？阿尔不寒而栗。
原先他在采矿场的时候，就偶尔听说过一些关于大陆上神明和信仰的故事，北境除了信奉太阳神葛温之外，广泛流传着这些直面北风的勇士，在山川大河间猎杀各种凶悍魔兽的英雄传说。但是所有传说都是基于真实发生的故事，到后来接触凯勒博恩阿尔才得以窥见太阳神力的小小一角，如今眼前的这几个七神信徒只是完成一系列仪式，居然就可以引动震荡天地的威能！
狂乱中，阿尔竟然看见一段冲天而起的巨大触手，他身旁的废墟残骸凌空悬浮，无数迷乱的人影在飞快的倒退和前进，一道开天辟地的圣光自下而上地斩过。轮船从海底升起，太阳和月亮逆转而行，重力失去牵引，万物不再更替运转，一时间仿佛天与地都失去了方向。
他知道这是时光在错乱的流转往复，时间犹如滚滚长河奔腾不息，每一个鲜活的生命都是身处其中的鱼。
水知鱼，而鱼不知水。
唯有当鱼离开水面，才会明白水的可贵。
如今，竟然有一只无形却神威的大手，伸入这大河中肆意搅动翻江倒海，致使水下的鱼儿丧失了赖以生存的河水。
在这一切混乱的中心，阿尔头痛欲裂。他犹如一叶暴风雨中的孤舟，随时可能被已经错乱的时光瞬间吞没，却不知道能够做些什么挽救自己的存在。错乱的狂暴中，他唯有寄希望于体内那一星亘古存在的原初之火。
他欣喜地发现，即便是在时光乱流中，那星跃动的火苗依旧生生不息！
赤红的火焰点燃了阿尔体内的血液，奔腾咆哮着注入阿尔的双眸符文中。
滚烫却热烈，致命却疯狂。
猩红的血液忽然从阿尔的眸子流出，划过男孩的脸庞。
超距视野在这一刻竟然全力发动，阿尔全然不顾这变化中的天与地，他的视线跨过轮船、飞跃仓库、无视人群、穿越圣光，只是注视着这一切混乱的起源，那龙卷的核心，那信徒的跪拜之处，那轮天边的圆月。
一轮猩红的圆月，倒影在阿尔黑色的眸子里，最终化为无形。
“森罗万象。”阿尔说道，随即拍了拍身旁的罗兰，却发现胖子的双眸已经被一轮圆月彻底取代。他长大了嘴，表情呆滞，脸色青白，更有无数冷汗自额角流下。
“该死的。”阿尔拿起手边的板砖，照着罗兰脑门狠狠来了一下。
“干！”罗兰痛得大叫一声，索性远方的众人此时此刻专注于天地异象，全然没有顾及身边的事物。
“回来就好，七神的信仰旋涡可不是闹着玩的。”
罗兰晃了晃脑袋，“回去再说。”
当天地恢复如初，月色不知不觉已经暗淡无光。
光头信徒起身，对正在包扎伤口的食人花族人说道，“看来是一头魔法试验的失败产物，不足为惧。”
“只希望不要打扰了神庙工程的进度。”
“只要能够破除那个诅咒，这个怪物就不算太难对付。”七神信徒说道，“如果整个浮港都没有一个人有能力解除诅咒，就不值得你我在这里浪费时间。”
“说的也是。”
喷泉广场，紫罗兰酒吧。
夜已深，哈欠连天的阿德里安招呼着罗兰和阿尔自己去厨房拿东西吃，就穿着一个狮子连体睡衣上楼睡觉去了。
阿尔从里屋拿出一些烤面包和饮品，罗兰则自己取了些温酒。
“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怪阿德里安会如此看重你，原来你也是有那些符文的家伙。”罗兰仰头一饮而尽，思忖了一会才缓缓说道，仿佛他是要从刚才短暂却猛烈的信仰旋涡中抽身而出。
“还要我帮忙吗？”阿尔四处找着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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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罗兰连忙摆手摇头，头上一个红肿的大包依旧醒目。
“不说北境，整个南陆能够抵抗信仰旋涡的，恐怕也就只有几个特别强力的符文。”罗兰继续说，“怎么老天爷就不能好好宠爱我一次。”
胖子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缓缓说道，“我们所处的南陆，一共有三种最主流的信仰，分别是太阳信仰以及它的分支白教、侍奉大地之母的先祖信仰、以及追求无尽黑夜的七神信仰。”
“黑夜七神？”阿尔问道，“难道是那些月亮？”
“没错，今年红月多血腥，传说对应每轮颜色不同的月亮都有一个黑夜的神明，也有人说七轮圆月只是黑夜神明的七个分身。虽然现在不知什么缘故，有一轮圆月已经彻底消失，但是这个宗教信仰永久流传了下来。”
“原来如此，那他们所举行的仪式，也就能够说得通了。”阿尔点点头，他回想起被杀死的幼童，“看来黑夜神明并不仁慈。”
“那个头骨又是怎么回事？”阿尔忽然想起。
“那是先祖信仰的供奉之物。先祖信仰说到底，是供奉承载养育我们的这片大陆，但是久而久之人们发现，大地母亲对于信徒的述求并不总是做出回应。相反，能力达到圣域的先辈，如果能够长期得到后人的信仰之力，反而有可能借尸还魂，因此现在大部分的先祖信仰已经变成供奉自己的祖先。”
“信仰和金币，就是南陆永恒的主题。”罗兰这样总结道。
阿尔沉默不语，心里却思绪万千。
信徒们通过出卖自己的信仰和灵魂，从虚无缥缈的神明之处获取无上神力，借此在凡间满足自己的欲望，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血腥杀戮、宗教迫害都会被冠以正义神圣的名号。那么信仰的本质，在信徒看来就是一场无法明说的交易，只是交易双方地位悬殊，成功与否取决神明之意。既然是一场交易，那么看似收获颇丰的信徒，总有一天会付出相应代价。譬如开天辟地的葛温，太阳信仰依旧是整个大陆当之无愧的第一宗教。
星陨都的王座之上，从来是政权和教权的统一。
“当整个泰坦大陆信仰统一的那一天，神明是否会降临凡尘，收取它等待许久的果实，从而维持这场信仰交易的本质呢？”
阿尔不知道这个问题答案。
“那我们是明天出发，对吗？”阿尔忽然问旁边的罗兰，边拿起一块烤面包塞进自己的嘴里，一股肉香混合着柔软的面皮在男孩口中蔓延开来，他幸福的发出一声呻吟。
“你小子眼睛够毒啊，直接抓来了阿德里安的肉松森林包。”罗兰也不客气，拿起一块烤包吃了起来，“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上午自己做点准备，下午和我到大码头搬运物资，晚上我们就出发。”
“那个家伙，你有信心对付？”阿尔想起那十几米长的触手。
“拜托，这可是一场盛大的狩猎，猎手们已经急不可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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