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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他的眼睛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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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芳年真可怜,被华舟这般欺负。”

    崔琞走进来,荆词的目光却在被拖走的芳年身上。

    “依我看,你分明是在看好戏。”崔琞扯了扯嘴角。

    荆词故作一脸无辜,“有吗?”嘴角却有憋不住的笑意。

    “芳年的确可怜啊,自家主子分明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亏她还指望你为她做主呢。”崔琞提着药箱子在她床沿边坐下来,径直拉过她的手,柔和地为其挽起袖子,换药包扎。

    他的身手很利落,将伤口包得很好看。

    崔琞为她小心翼翼地放下袖子时,无意中看见细嫩的手腕上依稀显现浅浅的伤痕,伤痕若隐若现,只有仔细看才看得出,他的手指不觉抚上伤疤,“何时受的伤?”

    “从潭州来长安的时候。”

    “一定很疼吧?”

    荆词淡淡笑了笑,“那时比起受伤带来的疼痛,心里的彷徨与苦痛要难受上千倍。”

    “那现在受的伤知道疼了吧?”

    “疼死了……”荆词巴巴望着他,一脸委屈又可怜。

    崔琞不禁莞尔,轻轻将她的袖子放好,握住她的手却未松开。

    …………

    一连几日,荆词日日闷在宅子里养伤。

    她一开始便住在主院,崔琞每夜在书房忙完,再过来看她一眼,尔后才去跨院睡觉。她无聊的时候老往书房跑,由于书房只有一桌一椅,大约是他怕她坐太师椅累着,后来他直接将书案般到她住的屋子,从此他便在荆词的屋子办起了公。

    崔宅的吃食不比筎院的差,厨娘将荆词的口味掌握得甚是精准,日日做了可口的餐食送来。崔宅上下都知道,如今住在宅里的娘子不一般,说不定就是未来的女主人。

    伤口渐渐结痂之时,荆词已经在宅子里待了好多日。这些日她几乎把崔宅前后都玩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是日,崔琞休沐,晨起时便坐到案前看书。

    “我想出门。”荆词在屋内来回晃悠了几遍,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崔琞未语,全当没听见。一开始荆词便答应过他,伤口痊愈前不会踏出崔宅一步,呆在家里老老实实养伤。

    “好久没吃外边的东西了……”荆词嘟嚷。

    “想吃哪家的?我叫人买回来。”崔琞目不转睛地盯着书卷,一本正经地道。

    荆词不甘心,“我就想看看外面的人。”

    “我去街上拉些路人回来成日陪着你。”

    “我、我想逛街!”她不信他还能把街买回来。

    “不行。”他板着脸一口回绝,义正言辞。

    “哎呀……”

    “不准撒娇。”他的语气不觉严厉起来。

    “简直是铁石心肠,我都快无聊死了……”荆词的嘴巴撅得老高。

    可惜崔琞一心在手中的书卷上,不理会她的小脾气,一切皆是为着她好,该冷漠的时候就得冷漠。

    …………

    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荆词坐到座榻上,与他隔着一个几案。

    她百般无赖地翻开方才在他书房找到的《楚辞》,开始大声诵读起来。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她虽郎朗念着书,目光却不时瞟向对坐之人。

    荆词见他没有反应,遂加大了声音,“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龙驾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

    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嚷出来,越嚷越大声……

    终于,对座之人微微蹙了蹙眉,被荆词抓了个正着,她迅速一把丢开书卷,扬着头质问,“你嫌我吵?”

    “没有。”

    “你分明是嫌我吵。”

    “真的没有……”

    荆词打断他,“我也可以不吵的,只要你许我出门。”她将手肘撑在案上,托着腮帮,满眼期待的盯着眼前人。

    崔琞顿了顿,看着她星光熠熠的神情,最终松口,“得了得了。”

    璀璨的笑颜迅速在荆词脸中咧开,立马跑下座榻,“我这就去准备。”

    崔琞瞧着她欢快的身影,嘴角不禁轻扬。

    …………

    荆词伤口未痊愈,故而此行崔琞坚决选择坐马车。

    马车内,崔琞看着荆词的装扮,皱了一路眉。

    “难得出来一趟,你就不能开心点嘛。”

    他悠悠道:“你这幅模样叫我如何开心得起来?”

    荆词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着装,也没什么大不了嘛,不就是找了套小厮的衣裳来穿,她假扮他的随从,安全又有意思。

    好一会儿,马车停在坊内一隅,酒铺门口。

    荆词率先跳下车,欢喜洒脱地走进铺子。

    铺子里掌勺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妇人,见着是坐马车而来的客人,又下来个如出笼小鸟般的人儿,不禁笑了,神色颇为和善,“客官吃甚?”

    “嗯……三个包子,两张胡饼,两碗米粥,一壶酒。”

    “好咧,您里面请。”

    荆词并不挪步,而是依旧站着,仿若在等人。

    妇人颇感奇怪,侧头又看见一风度翩翩的郎君自马车走过来,那郎君道:“不要酒。”

    荆词突然微微颔首,言辞恳切,“郎君,郎中说了喝酒对您身子好。”

    崔琞扯了扯嘴角,颇为戏谑,“大胆奴才,我才是主子,敢忤逆我,小心挨板子。”

    荆词无话可说地撇撇嘴,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后走向店内。

    妇人瞧着这俩人的情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家小铺的食物不见得有多好吃,甚至不及筎院亦或崔宅的十分之一,荆词无非是想出来透透气,看看有意思的事物。

    “我叫了三个包子,郎君待会儿多吃些。”荆词饶有意味地对身旁之人道。

    “本主子体恤奴才,都赏你了。”

    “奴才特地为主子点的,哪敢吃主子的吃食。”

    正当好,妇人将菜食全部端了上来,一一放到他们面前,笑着道:“客官请慢用。”

    “来,郎君请吃大包子。”荆词当即伸筷子把一个包子夹到崔琞碗里。

    崔琞把移到她面前,“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儿,全赏你了。”

    “哎,别呀……奴才哪敢啊……”

    这俩人胡诌八扯,做作得旁边的客人们都当了真,悄声讨论这家的主仆真奇怪,吃个东西还要让来让去。

    待付账的时候,崔琞给了个大额。

    “哎哟客官,真、真是对不起啊,咱们铺小,找不开……”妇人站在桌前,手里拿着大额银子,神色甚是为难。

    荆词笑着摆摆手,抢嘴道:“不必找了,我家主子有钱着呢。”

    崔琞未语,起身走向外面。

    妇人笑道:“娘子好福气,嫁了个好郎君。”

    荆词一怔,她装得那么辛苦竟然没骗过这个妇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的奴才……”

    “方才娘子点完餐后杵着等郎君,郎君看到你,他的眼睛都亮了。”

    荆词闻言,不禁咯咯直笑。

    “笑什么,还不赶紧跟上。”某人冲身后的笑得傻乎乎的人道。

    …………

    一进崔宅,芳年红着眼眶连忙迎上来。

    荆词见此情形,颇为诧异,“芳年怎么了?”

    看到自家主子终于回来了,芳年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呜呜呜……呜呜呜……”

    “这是怎么了?”荆词莫名其妙,这丫头怎哭得这般伤心啊,莫不是出什么事了?“你给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芳年抽抽搭搭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道:“四、四娘,咱们回府好不好……呜呜,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