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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明亮圆润的眸子充满悲伤。
许是仰酸了脖子，顾墨檩底下了头，垂着脑袋，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许久，楚明月弯下腰，轻轻抱住顾墨檩，轻拍着他单薄瘦弱的背脊：“妈妈知道阿檩很辛苦，可我们再加把劲好不好……”这话说的轻声哽咽。
她是知道的，她的孩子异于同龄孩子的区别，常年生着病的顾墨檩，心思缜密而又敏感。
他或许是坚强的可在楚明月心里，顾墨檩只是一个孩子，需要被依靠，需要被温暖，她的孩子什么都不曾拥有，她给了他生命，将他带来到这个世上，她希望，顾墨檩能够看见漂亮的风景，美丽的人生……和经历长长久久的生命。
顾墨檩那双停驻在半空的手，像是无奈的叹息一声，又像是妥协，他搂上楚明月的脖子，埋在她的颈窝里：“妈妈，我很辛苦，但我也想活下去。”那双平淡的眸子闪了闪一丝光芒，稍纵即逝。
平生第一次，他对他的母亲倾诉了自己渴望，第一次，他对自己的生命有了执着权。
楚明月搂紧了他，喜极而泣。
“总共三百二，你女儿真漂亮。”柜台的营业员扫着码，笑着说道。
顾墨檩抬起眼冷淡的看了一眼，随即又垂下了头。
“额……给你书。”营业员将书递给楚明月。
楚明月心情不错的接过书籍，嘴角弯弯，上仰着一抹温柔的微笑：“是儿子啦！”
营业员尴尬一笑：“真不好意思，但您儿子真的很帅气。”后面一句真心实意，顾墨檩肤质白皙，唇红齿白，眉眼如星，虽未完全张开，但已经漂亮的不像样子。
只是营业员机智的将漂亮改为了帅气，如此，楚明月嘴角的弧度更盛了几分，她接过书：“谢谢，再见。”
从始至终，顾墨檩再未投向营业员一眼，安静的跟在楚明月身边。
深秋中的彷徨，那如叶落凋零一般的复杂心情，顾墨檩牵着楚明月的手。
掌心的温度温暖着他，他会为了他的母亲活下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缩了缩脖子，他低着头，看着脚下犹如扭曲的地面，晃的人眼儿发酸。
“这是今天的药，阿檩记得吃了，晚饭有想吃的吗？”
楚明月端着一杯温水进来，掌心的小盖子里五颜六色，好几颗药。
顾墨檩看着水杯中晃荡的清水，接过，轻抿一口：“妈妈，你知道，我已经有这本书了，怎么还让我买了？”他拿起书桌上一本已经泛了旧的书籍，正是那本《哈姆雷特》。
楚明月盈盈一笑，将药放在书桌上：“早些吃了，我去给你做晚饭。”说着，还轻轻摸了摸顾墨檩的脑袋。
楚明月退出卧室，顾墨檩收起嘴角的笑容，先是看了一眼书籍，又将目光移到了那小盖子里的药上。
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可是不拿命去做赌注，命运怎么会允许你与他的谈判，这场赌局注定不平等，他一无所有，唯有赌上他能够拥有的全部。
是报答，是不舍，是眷念，他永远不希望再看见那样的一幕。
他的母亲曾是如此光彩夺目，骄傲高尚的女人。
可是为了他，却如此卑微的跪在另一个女人面前，苦苦哀求。
还有那些人的指指点点，许是同情，却又冷漠的可怕……
顾墨檩无谓的一笑，那药倒在掌心里，握紧的拳头，仿佛要将之碾成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