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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地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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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河村到惠风镇的距离不算近,但也总有走完的时候。

    江樵找地方栓好骡子,就定定地看着阿姜,等她说再见。

    “我走了。”阿姜像是想要笑一笑,但不知道想着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总觉得笑容十分的勉强。

    江樵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有些担心地问她:“你是回家么?有没有危险?”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是怎么遇到这姑娘的。冰河、肩伤、女扮男装,这绝不可能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孩子。

    阿姜的脸上有着犹豫:“其实我也……”

    “就是他们!快,不要让他们跑了!”

    阿姜被身后突然涌来的人狠狠撞到了右肩,伤口撕裂的剧痛让她连闷哼都失去了力气。可是显然这并不是无意的,对方的两个人直接快速拧了阿姜的胳膊,另三个齐齐提着棍棒去攻击江樵。

    江樵有木头的大力气,加上前世的格斗本能,三个虾兵蟹将一时半会还真不能近他的身。但显然他们都不傻,立刻挟持着阿姜逼迫他:“小子,你再不住手,这小娘子可就不舒坦了!”

    阿姜被反剪着双臂按弯了腰,疼的白了脸却硬生生咬着嘴不啃声,冲江樵直摇头。

    事出突然,阿姜分不清这些人到底是冲谁来的,但两个人同时被挟制住明显是十分不利的,她更希望江樵不要管她,立刻去找钱文友搬救兵。

    事实上,江樵的想法确实是这样的。他毕竟是商人,权衡利弊已经成为了本能。

    但是江樵看到了阿姜肩上渗出的血。

    他见过很多血,别人的、自己的,最初的时候会怕会疼,后来就越来越麻木了。可是阿姜或许是不一样的……

    在阿姜紧皱的眉眼里,江樵缓缓举起了双手。

    “你倒是橫啊!”一个在江樵手里吃了亏的汉子抬脚在他腿弯狠狠一踹,嘴里骂骂咧咧道:“我他娘就喜欢硬骨头,你最好给老子硬到底!”

    江樵闷不吭声,双手忍耐地紧攥,任冷汗倾泻,就是不肯屈膝。

    “你走!”阿姜冷着脸,声线微微颤抖,“我不需要你管!”

    “本来就是我连累的你。”江樵忍不住笑了,“大小姐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么?这是陈员外家的家丁。”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立刻激怒了那个汉子,他冷哼一声“有眼力”,提棍就敲在了江樵膝盖尖上。

    江樵站立不住,蓦地跌跪在地,就低头看着沾染在衣服上的泥泞轻轻叹气,并不表露诸如羞愤之类的情绪。

    阿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他明明出身低贱、任人折辱,可偏偏即使跪在地上都不显得卑微,甚至还保留着那仿佛与生俱来的漫不经心。

    阿姜知道,唯有心智坚定的人才能这样处变不惊、安之若素,因为他们拥有最终翻盘的能力。

    她莫名有种预感,大齐的未来可能就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阿姜看那汉子抬手有继续打江樵的意思,立刻喝道:“住手!你们既然是陈员外家的仆役,自然也该知道镇里如今不同以往。你尽可以打死他,到时候惹来祸事,只看你主子保不保你!”

    吴老四气量虽小,人却不傻,当即收了棍子,面上却不肯落了下风,便转身大步朝阿姜走去,一把握住了她的下巴,狞笑道:“小娘子既然懂的这么多,怎么不知道睁大眼睛好好挑个汉子?”

    他转头又看一眼江樵,啧啧道:“我知道他,上一次在我们府上修园子,还嫌钱少要来闹事,现在又和朱姑娘家过不去,你要是跟着他,可就真是瞎了眼、白白糟蹋你爹妈给的好相貌。”

    阿姜尚未作出反应,江樵却先开了口,冷冷看着那汉子问道:“镇西的园子也是陈员外家的?”

    如果是这样,那江木受辱,恐怕就不单单是因为他人傻了。

    “废话什么!把人带回去交完差,哥几个去喝酒!”带头的汉子瞪了瞪眼,阻止吴老四继续啰嗦下去,使眼色让另一个汉子去绑了江樵,就这样光天

    化日地把他们揪到了陈员外府上。

    站在陈员外家的偏院中,阿姜是越想越心惊。

    她从来不知道大齐的律法竟会被这样的藐视,一个小小的土财主,不过花钱捐了一个无衔无职的员外,竟然就敢明目张胆指使仆人行凶绑人了!偏远如惠风镇尚且如此,京都那些盘根错节的世族权贵岂不是更要无法无天了?也难怪钱御史要弹劾那么多人,大齐原来不止有外患,内忧也如此严重……

    “很疼么?”江樵一直注意着阿姜,见她表情越来越惨淡,不由有些慌神。

    阿姜惨笑。她的胳膊似乎被拧的脱了臼,肩上的伤口也撕裂了,血液淤堵让她整条手臂都胀痛不已。

    可是这些皮肉之苦都不及她心底的忧虑。

    “江樵……”阿姜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想说话却不小心哽咽了。

    江樵不知道阿姜心里乱七八糟想了那么多,只当是她疼的狠了,心里又怜又急,在陈员外父子头上狠狠的记了一笔。

    “哟!”

    一声轻浮的惊叹,阿姜面前站了一个华服男子。这人穿金戴玉、手拿折扇,端着翩翩公子的架势,偏偏一身偷鸡摸狗的气质,活脱脱一个穷乡僻壤里的纨绔子弟。他眼底两抹青黑的眼袋,一双绿豆小眼布满了血丝,步伐凌乱、中气不足,明显一副纵欲过度的可厌样子。阿姜只看一眼就撇开了头,不愿

    意和这样的人对视,以免脏了眼睛。

    陈冲却不这样想。他只觉得美人含羞带怯地看他那一眼十分妩媚,偏开脸躲避他的样子也极其娇柔多情,一瞬间就自信心爆棚,摩拳擦掌只等将她拿下,然后……嘿嘿嘿。

    “少爷,这就是欺负朱姑娘的那个小子。”吴老四显然发现了陈冲对阿姜的兴趣,心底一咯噔,立刻把江樵推了出来。

    他方才得罪了那姑娘,要是让她搭上了少爷,保不齐以后要报复他。吴老四一生不好女色,看不出什么丑俊,却知道他们少爷是个离不了女人的,一时间想不到对策,只能先把江樵推出来分散注意。

    陈冲也确实施舍了一个眼神给江樵。

    仙女虽好,朱翠翠他也还没有玩够,那女人别的没有,花样倒不少,他还想再陪她玩玩,不能不给她一点甜头……

    他这一看又是一声“哟”。围着江樵转了两圈,嘴里啧啧啧个不停,“你小子命挺硬啊,胆儿也肥,居然还敢惦记少爷我的女人。”

    江樵挑眉,彻底明白了这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联系:必然是朱家知道了江木做工的地方,在这纨绔耳边吹了风,才惹出后面那堆事。只是不知道,动脑筋的是老的还是小的……

    “小的可不敢肖想朱姑娘那块天鹅肉。”江樵似笑非笑,不着痕迹地瞥一眼阿姜,继续道:“只是泥人也有三分泥性,她娘打上门来,小的不能伸脸过去给她打不是?”

    “怎么不能!她打你,你就该凑过去给她打个尽兴,打完还要说:‘姑娘小心手疼’!”

    “哦——”江樵淡淡看一眼趾高气昂的大少爷,心底嗤笑了一声。对这样的脑残,问一句“凭什么”都是侮辱智商。

    “你记得就好!待会就去衙门里把状子撤了,再回村儿里给朱娘子磕头认错……还有什么来着?对了,你们家那头骡子也赔给人家!”陈冲自顾自吩

    咐了一遍,好像从来没想过江樵会不同意似的,满心得意地转过身,想要和小仙女谈谈那些风花雪月的高雅之事。

    江樵眯了眯眼睛,笑吟吟对陈冲道:“少爷是对我家小表妹有意?我这妹子性格腼腆,公子可不要吓到她。”

    “你小子傻头傻脑,还能有这么貌美如花的妹子?”陈冲睁大眼睛,心底有几分踌躇。他动了美人的表哥,肯定要叫美人心里不痛快……

    “好说!我这妹子和我感情极好,少爷要是有意,不妨听我给你说几个法子。”

    “当真?”陈冲嘴里还在猜疑,人却不自觉靠了过去。

    待人到了近前,江樵眼色一厉,快速踢向那草包的脚踝,将人硬生生铲倒在地,一脚踏在了他喉间,戏谑道:“自然是真的,我这妹子天生暴力,最爱干踹人屁股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