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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和老林小张一边喝茶一边天南地北地聊着天，超哥敲门进来。
把老林介绍给超哥后，我问超哥：“薇拉开始值班了吗？”超哥点点头，我嘿嘿笑着说：“难怪你有时间找我们聊天。”超哥瞪了我一眼说：“你小子不说话怕别人把你当哑巴卖了吗？”我连忙装出害怕的样子“领导，我错了，我多嘴。”小张在一旁羡慕地说：“超哥，我刚才看到你和那个美女列车员往那边走了，俄罗斯美女真漂亮呀。这就是会俄语的好处呀，我到了新西伯利亚要好好学学俄语，也争取找个俄罗斯美女做女朋友。”老林在一旁呵呵笑着说：“年轻没成家就是好，说找个俄罗斯女朋友就找一个。要是再早个二十年，我也会好好学学俄语，找个俄罗斯美女做老婆，这样也不枉在俄罗斯混了。”小张笑着说：“林大哥您也不老呀，现在也可以在俄罗斯找个女朋友呀。”老林哈哈笑着说：“我可不敢，怕家里母老虎吃了我。”听老林这么一说，我们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小张给超哥跑了杯龙井，超哥还没有开始喝就对杯中的茶连声称赞：“好茶，好茶。”一边说超哥一边举起茶杯深吸了一口茶杯里飘出的香气，然后慢慢地喝了一小口茶，静静地品味了半天后，超哥意犹未尽地说了句：“真正的极品龙井呀。”我有些惊讶地说：“没看出来呀，超哥你这么懂茶。”小张也佩服地说：“超哥您是喝茶的行家呀。”超哥摆摆手笑着说：“我哪里是什么行家？我以前出差去浙江时候，我们的关系单位请我去最好的茶庄喝茶，听茶庄的师傅讲解过如何鉴别龙井茶，关系单位还送了我一盒极品雨前龙井茶，喝起来口感非常甘醇，现在喝这杯茶的口感比以前我喝过的那一种还要好很多，所以我才说是极品龙井。”我告诉超哥：“超哥，小张家里是种龙井茶的茶农，他泡的这杯茶是家里珍藏的极品明前龙井茶。”超哥一听对小张说：“谢谢，真难得能喝到这么好的茶。”小张说：“超哥您不用客气，以后在新西伯利亚经常来找我喝茶吧。”
我这时候想起老林说的威登汉，于是问超哥：“超哥，你知道莫斯科的威登汉吗？”超哥点点头说：“我知道威登汉，以前去莫斯科的时候，去过一次。”我接着问：“超哥，威登汉的俄语怎么写？”小张找出纸和笔，超哥写了俄语的威登汉，看俄语的威登汉是四个字母，我就问超哥：“超哥，这应该是俄语的缩写，那威登汉的全称是什么？”超哥回答：“威登汉在前苏联时斯称苏联国民经济成就展览馆，现在叫全俄展览中心。威登汉非常大，整个展览馆占地差不多三四百公顷，围墙周长几十公里。苏联时期前苏联的十五个加盟共和国在这里都有专馆，展示在经济科技等领域的最新科技成就，整个展览中心由几十座各式建筑组成。”听超哥这样一讲，我和小张都情不自禁异口同声地“哇”了一声。
超哥好奇地问我：“大鹏，你怎么突然问我起威登汉来了？”我于是向超哥讲了，老林和他哥所在的中国批货楼被查封，他们准备在一只蚂蚁大市场买集装箱和在威登汉租地方做批发和零售。超哥听了后对老林说：“林大哥，你们在莫斯科做生意可真不容易呀。我听很多人都说起过中国批货楼，但是从来没去过，您能讲讲莫斯科的中国批货楼是怎么回事吗？”老林沉思了一小会儿后说：“这些中国批货楼最早就是跑国际列的中国倒爷们到莫斯科的临时落脚点，国际列到了莫斯科后，中国倒爷们手上多少还会剩下一些货，剩下来的货到莫斯科后，也绝对不愁卖。为了方便卖货，也是为了自身的安全，倒爷们一般都集中住在莫斯科四面八方的中国倒爷楼里，到市场练摊儿的中国人和俄罗斯人就直接从这些楼里进货。这些中国楼一般都是当地学校、工厂废弃的集体宿舍，中国老板从俄罗斯人手里租下来，稍加改造之后出租给在俄罗斯做生意的中国倒爷。目前在莫斯科市场做生意的中国倒爷很多住在这样的公寓里，就我知道的的中国楼在莫斯科至少有十来个，规模最大的能住下一千多人。货物堆在房间里，人就睡在货物上，条件要多差有多差。这样人和货在一起，一遇到警察查封行动就连钱带货一窝端了。就算是没有查封行动，平时那些警察也经常不请自到，样子非常吓人，个个手里都拿着冲锋枪，说是检查护照，实际就是敲诈勒索，还动不动地无理打人。”
听老林讲完，超哥说：“那真是够恐怖的了，在批货楼卖货一点都不安全呀。”老林无奈地笑笑说：“还是那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莫斯科做生意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遇到警察敲诈勒索还不算什么，最多损失点钱财。最不安全的还是去换汇的时候，我们货卖出以后，不是吃饭，也不是睡觉休息，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将手中的卢布尽快换成美元，因为不知道卢布会在什么时候突然贬值。俄罗斯的外汇兑换不合法，我们无法从银行里换美金出来，只能去黑市上的地下换汇点换外汇，地下换汇点都是隐藏在一般人无法找到的隐蔽之处。你们想想，提着一大包卢布到这种地方去，要多危险有多危险。在途中遭到袭击的，兑换美元时被骗上当的，被抢劫这种事情经常在中国倒爷身上发生，还有些倒爷连命都丢了的，我们批货楼里就发生过一个人去换汇路上遇到抢劫被打死的惨剧。”
听到这里，我和超哥还有小张面面相觑，小张对老林说：“都说俄罗斯遍地是黄金，中国人在俄罗斯赚钱就跟弯腰捡钱一样，没想到会是这样危险。我一直没明白为什么警察要查封你们的批货楼？林大哥您说是因为查走私货，但是我看在后贝加尔过海关的时候，您的货也上了关税呀。”老林说：“我这些货才多少，再说海关检查的时候，我还私下给了好处，她只写了一点数量。我们批货楼里大部分的货都是通过灰色清关发过来的，根本就没什么清关手续。”小张不解地问：“什么是灰色清关？”超哥在一旁解释到：“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的日用品非常匮乏，急需从中国进口大批商品，因此才有了中国的倒爷们闯荡俄罗斯，中国商品大部分都是通过民间贸易进入的俄罗斯，但是俄海关清关手续繁琐，关税混乱，为了鼓励进口、简化海关手续，俄罗斯海关委员会允许清关公司为货主代办进口业务。这些公司与海关官员联手，将整架飞机或者整车的货物以包裹托运的关税形式清关，这种形式简称包机包税和包车包税。此类清关的报价通常只有正规报价的二分之一甚至才三分之一。一般情况下清关公司只为一批进口商品中的一小部分货物缴纳足额关税，其余部分则通过向海关官员行贿来通关。这种灰色清关方式大大降低了进口商品的成本，也为不懂俄语和不熟悉当地复杂报关程序的中国倒爷们提供了方便，但是清关公司却无法给货主提供清关手续，没有清关手续的货物一旦遇到检查就会被视为走私货物。”
不得不佩服超哥对进出口业务和俄罗斯国情的熟悉程度，我也是现在听了超哥的讲解才真正搞明白什么灰色清关，以前只是知道灰色清关是非正规的清关方式。我对老林提出我的看法：“林大哥，难道货物不能走正规途径吗？”老林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那实在是太麻烦了，要注册公司，跑各种手续，我们这些没啥文化的农民和不懂俄语的倒爷们哪里搞得清楚。而且要是走正规途径的话，关税实在太高，那根本就没钱赚了。我们冒着风险来俄罗斯卖货就因为这里的利润高，这也是为啥中国倒爷们在俄罗斯遇到这么多艰辛困难还不愿意离去的最主要原因。”
超哥这时候用一句话一针见血地道出了中国倒爷们在俄罗斯的成功与无奈，灰色清关成全了中国倒爷，也害了中国倒爷。